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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科九年

时间:2022-09-21 06:30:00 免剥皮破线快速连接器polo继电器k偶带变送器leakage继电器

第一节:思科九年(1)

二月是南半球的盛夏。白天的阳光炽热而持久,到处都是耀眼的苍白。电视上的广告说,皮肤癌是这个国家的国家癌症,提醒人们要小心这种强烈的阳光:穿长袖衣服呆在阴凉的地方,戴太阳镜涂防晒霜。即便如此,海滩上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人,裸露的大面积皮肤晒太阳。他们懒洋洋地躺着,戴着墨镜看书或睡觉。他们的孩子在水边玩耍,他们的狗到处跑。海浪层层涌来,冲浪者和他们的冲浪板在海浪中隐现。

我也半躺在海滩上,看着儿子和一群白人孩子一起玩。偏光太阳镜里的天空是深蓝色的,海水的颜色是厚重的蓝灰色,洒着一点碎光。我脱下凉鞋,把赤脚深深地埋在热细的沙子里。海风凉爽而有鱼腥味,这种气味唤起了我的一些记忆。

其实只有几个月,但觉得离那段生活好像很远。那些曾经每天缠绕在脑海中的烦恼和焦虑,那些曾经厌倦的社交活动,那些曾经难忘的喜怒哀乐,似乎在这个熙熙攘攘的海边,这个充满陌生语言和文化的国家,逐渐褪色甚至消散。我有点害怕,害怕有一天回忆起那段生活,记忆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想也许还是应该找个地方把它们保存下来,就像是电影里的美国黑帮给自己的钱袋找一个火车站的保管箱,或者像是梁朝伟默默地对着吴哥窟的某个树洞喃喃自语。我要把它好好地埋在一个地方。我知道,只要我埋好了,它就不会腐烂。

1998年

丁老板

丁老板很瘦,戴着眼镜。那是我的顶头老板。

当我把辞职申请放到丁老板桌上的时候,他笑了,说这是意料中的事。我也笑了。然后他问,要去哪里。

当时我还年轻,说要去思科。他很惊讶,说思科是干什么的。

那是1998年。

1998年,我27岁,是一家日本通信公司的售后服务工程师。当时,该公司是我居住的一家非常有效的合资企业。每天,公司的几辆豪华员工通勤巴士穿过城市,引人注目。在这里工作的员工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几名日本人被安排在各个部门担任外国投资者的经理。

1998年,我27岁,刚刚完成了婚房的装修,计划明年和女友结婚。

1998年8月,我向已经预料到要离开的丁老板提交了辞呈。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在这家公司工作了三年。事实上,这三年也是一堆需要找个地方埋葬的记忆。让我一个接一个地来,留下来。

老路

老路是我进入思科的介绍人。

老路和姐夫Vincent是原来的同事,两人有很好的友谊。得知我想找下一家公司,Vincent找老路。老路在思科人才数据库登记了我的简历。当时,思科通过在职员工的推荐在中国寻找新人。如果他被成功录用,推荐人将获得1500美元的奖励。

当时的老路是思科的销售经理,负责一个大客户。

我第一次在上海看到老路。OnBoard之后。这个人身材中等,平头圆脸,衣着得体讲究,言语内敛成熟。我感谢他。他笑着说没必要感谢。首先,思科没有雇佣你,因为我推荐你;第二,我可以从你身上得到1500美元。我想感谢你。

他说得很好,成功得到了思科Offer我之前接受过五轮面试。从一开始,摩拳擦掌心就必须得到后来的紧张,听天由命。思科没有让我觉得进来很容易。

Holly

到目前为止,这辈子还有两个名字Holly女人打过交道。Holly或多或少地改变了我的命运,这是第一个。

在我把简历交给老路之后不久,接到一个电话,是那种广东腔的普通话,声音很温婉。说是思科香港公司的人事部门职员,问我有没有时间见面聊聊。

老路通过Vincent告诉我,思科通常有五轮面试新员工。第一轮是人事部的初步面试,第二轮和第三轮是技术或能力面试,第四轮和第五轮是与各级老板打交道。因此,人事部的面试实际上非常关键,通常可能会在某些细节上得到或失去分数。

第二节:思科九年(2)

和Holly江北约在江北HolidayInn,这家四星级酒店新开不久。我坐出租车来到这里。那是仲夏。我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吹了一会儿空调。当我感到干爽和平静时,我用内部电话拨打了它Holly的房间,她让我先到酒吧叫点东西等她一会儿。我来到大堂酒吧叫了一杯冰水,四处逡巡了一番。1998年,这个城市的四星级酒店里有一些人的神秘感,几个优越的服务员静静地穿过细钢琴声。几对交谈的人的音量也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几年后,当每个城市的酒店都挤满了很多大声呼叫的人时,我真的很怀念改革但不太开放的时代。

Holly让我等不久,当我看到入口处穿着得体的女人进来时,我知道是她。

时隔近十年,我记不清了。Holly当时的样子,只是模糊地觉得她大约30岁,声音很好。

谈话是一个非常标准的面试程序:我的基本情况,为什么我想换工作,我对思科的理解和期望,然后双方用英语进行了简单的对话。最后是一些自由的谈话。一切基本上都在我的预料之中。我认为大多数人会在面试中表现出自信和谨慎。如果你能根据你对彼此的理解添加一些个性化的元素,初步的面试就会成功。这一次做得还不错。香港回归不久,一些关于这方面的有趣话题最终让我们的谈话愉快地结束了。

走出HolidayInn,外面是这个季节城市常见的炎热阳光。我似乎暂时游离了一会儿,很快就被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拉回了原来的生活轨道。

小吴

几天后,我去江苏出差,做客户设备故障处理。填写公司出差申请,到财务部预付差旅费,然后预订机票和酒店,第二天我就出发了。

到南京的飞机是那种运输七螺旋桨的飞机,噪音很大。飞机着陆时头晕目眩。这次降落在南京新建的禄口国际机场,豪华而空旷。从机场到城市的公交车上很少有人,其中一人自上车以来就一直在谈论电话。后来听说这家伙是思科的销售人员,联系了一家银行的客户进行访问。

公共汽车开到金陵酒店,那家伙的电话还没有完成,拖着行李箱下车进入空调的酒店大堂。我抬头看了看金陵酒店。我还从郊区的长途汽车站转到了叫高邮的县级市。

当我晚上到达高邮时,我联系了客户,决定明天去现场做诊断。住在高邮庆宇酒店。我住在这里。那是一年前我在这里做本地网络的时候了。在庆宇酒店的餐厅里,我一个人吃了晚饭。晚餐时,我打电话给南京的小吴。

这家伙是南京本地人,一年前作为南京分公司的客户支持者被招进来,是个很单纯的年轻人。最近遇到了一些人事纠纷,挺迷茫的。我知道一个刚大学毕业的人面对这种情况是什么感觉,安慰了他几句话。他说他想辞职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想想研究生入学考试后会发生什么,你仍然必须面对同一个社会,唯一的区别是你只是老了几岁。

后来,他真的辞职了,真的在家读书和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进入思科后,我还在金陵酒店见到了他。他仍然很简单。他连续两年没有通过考试,也没有让他的眼睛黯淡。我喜欢这样的人。

老江

好像过了很久,我已经忘记了和思科在一起。有一天,电话来了,是思科上海一个人打来的,说是电话技术面试。

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是谁打来了这个电话。隐约从声音记忆中回忆,应该是我的老江大哥吧!

我忘记了电话面试中谈论的具体内容。我只记得考核的内容似乎并不难,这与思科工程师目前的技术面试完全不同。当时,思科准备成立一个单独的团队IP需求快速增长的中国数据市场需要一批具有大型客户服务经验的工程师。我很幸运地进入了他们的选择圈,因为我有简历为这些客户提供售后服务。

想来真是惭愧,当时我对于网络技术基本可以说是个门外汉,只不过刚刚弄明白IP地址和掩码是怎么回事?

第三节:思科九年(3)

电话面试结束后,我仍然对此没有太大的期望。每天早上像往常一样赶公交车,在公交车上睡觉,去公司吃早餐,然后报销,做技术文件,和几个同事聊天。下班后,我和朋友们到处找美味的餐馆,唱卡拉OK。

朱总

朱总是我现在的妻子。

1998年,她是我相处一年多的女朋友,和我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我们已经在考虑结婚了。

那天晚饭后,我们在她家后面的学校操场上散步。操场上挤满了姿势奇怪的老人。我们混在一起,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一个退着走的老人,朱总笑着说:有一天你也会这样走。我说:是的,那时候你在怎么走?

那时候,我们心态轻松,完全无忧无虑,可以随时赌上自己所有的赌博机会。现在想想,那种感觉真好。

朱先生问我关于思科的事,我照顾他。我知道她很在乎。

咳嗽,不行也没什么。我们现在这样做很好。

我说就是。

后来,我们去了学校外的夜市,那里有很多烧烤摊和杂物店。每天晚上在那里散步是我们的共同乐趣。

老冯

大约过了两个礼拜,接到思科的电话通知,说是工程师经理面试。

老冯长得很壮,留着平头。我们的会议还是预约的HolidayInn,区别在于地点换到了二楼的咖啡座。老冯给人一种随和的感觉。他和我谈了很多关于日本企业的事情。他似乎也呆在类似的地方。我还问了一些与我原来的客户相关的事情,包括组织结构和人员水平。我暗暗庆幸技术问题很少。我觉得老冯更注重我能否融入现有的团队,与其他成员合作。

当时,我不知道这是思科五轮面试中最重要的一轮。如果成功,老冯将成为我的直接老板。

老海

不久之后,我接到了思科的电话,说我面试了一位销售经理。这是第四轮。

我正要出差。接到这个电话后,我犹豫了一会儿,把机票推迟了一天。

老海长身玉立,西装革履,典型的上海人。我们的会议是在一家小酒店预约的。

老海的风格很有趣,说话不太看你的眼睛。自己说一大段,等你说完,他继续说自己刚才的想法。

几段时间后,我明白了一点。他怀疑我的技术实力。我钦佩他敏锐的判断力。这是销售人员必须具备的能力。几年后,我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

但他也有一种非常有吸引力的颓废气,那思是我的这个缺点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无所谓。他来面试我完全是应付差事。

会谈持续了不到20分钟,之后他飘然而去。

之后的几年里我接触了数不清的销售,能够当得上“飘然而去”这四个字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Vincent

在我为数不多的面试记忆里,进行到这一步,差不多应该是快有戏了。我渐渐没法像刚开始那样洒脱,自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之后有一段时间的真空。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出差,干活儿,在异地的宾馆消磨一个个夜晚。一天,Vincent打电话来,说感觉怎么样。我说不清楚。他笑了,说最近老路那边没什么新消息,估计在走流程。

Vincent当时已经跳槽到另外一家规模更大的外资公司了。某种程度上说,他一直是我职业生涯的航标。当我还在国营企业三班倒的时候,他已经作为外企的工程师出差,出入宾馆酒店刷信用卡。当我好不容易跳出国营单位进入所谓外资企业的时候,他跳进了更大的外企作为售前技术工程师。

我的意思是,当你的前面一直有一个人在引带着你的时候,其实生活还是不那么复杂的。

过了几天,Vincent又来了一个电话,说好消息,事儿快成了。

我有点不甘地说:“工钱谈低了。”

他大笑,说先进去再说吧。

Jessie

过了两天,正上班的时候,接到思科的一位女士打来的电话,说是请我到区域总部和几位老板进行面试,思科负责来回的机票。

第4节:思科九年(4)

由于有Vincent的消息垫底,我并不是很意外。意外的是朱总,得知这个消息的她隔着几个办公桌依然是在平静地做她的事,但嘴角流露出来的兴奋只有我能感觉得到。

当夜我就飞到目的地,住在老姐Jessie的家里。

Jessie的女儿已经一岁多了,每次见我都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这大概是因为原来我逗她玩的时候吓着她的原因。

Jessie笑着说:“怎么样,我说你没问题吧。别担心了,到了这一步,除非你明天扇面试你的人两耳光,否则就没问题了。”

Jessie讲话向来直接而准确,我喜欢她这一点。

之前我出差的时候,经常转机经过这里,这里的每个角落对我而言都再熟悉不过。夜晚,天空的云层被地面的灯光照得隐隐有橙色光芒。家人都睡下了以后,我一个人站在阳台,点了一根烟。今夜的这个城市和以往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老雍

1998年的思科公司还在协泰,被一群五星级饭店围绕着。

面试我的第一个老板是老雍,一个中等身材神采外露的中年男人。老雍是区域销售经理,主管整个大区的销售任务。他是区域内所有工程师和销售的老板。

和老海一样,寥寥几句他就知道了我的情况。和老海不同的是,他没有直接指出我的问题,还是很有涵养地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了一堆表达充分自信的无聊话。

他笑了,就像那种见惯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的老者的笑。然后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谈了些其他泛泛的东西。我一直在琢磨他的这个笑容。老实说,他的笑让我已经慢慢开始飘起来的自我感觉一下子重新回到了地上。

老雍的衣着很讲究,衬衣的袖口扎着袖钉,衬衣的质地也很精良。第一次见到原来只在时装杂志上看到过的袖钉,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时才发现原来袖口还绣着老雍名字的缩写字母。

杰里

这一天面试我的第二个老板是杰里。他戴着眼镜,留着平头。他的眼镜戴得有点歪,而且日后我每次见他好像都是这个样子。这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不拘小节的魅力。

杰里是另外一个团队的工程师经理,和老冯的职位一样。他来面试我纯粹属于友情客串。因此问题也都很友善,我们聊得很平静。他谈了一些对于当前市场的看法,用的是探询的口吻。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的回答到最后只不过变成对他观点的渲染。有这种不动声色的语言影响力的人通常都不是等闲角色。

进入思科以后我发现,思科的员工并不如我原先所想皆为人中龙凤。但是,我确实在这里见到了一些别具特色的人。

杰里是其中之一。

小费

在我居住的这个城市东边,是一片现在已经被炒作得热闹无比的高科技开发区。而在1998年的夏天,那里还只不过是一片稀落的荒地。夏天炽热的正午阳光使得这片荒地非常安静。

荒地中卓然矗立着一片低矮的白色建筑,外立面是中国本土不太多见的工业化简约设计。在这幢白色建筑物的二楼,我正沉浸在午饭后的困倦当中,坐在我办公桌对面的小费把头伏在桌上睡觉。

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张办公桌上,是本部门的传真机。它不时嘟嘟两声,然后吱吱呀呀地吐出一段纸来。我想,我好像从来没有像这两天这样对这台传真机表示过这么多的关注:它的每一声呻吟都牵动着我的神经。

我在等思科的Offer。

几天以前,思科的秘书小姐打电话通知我Offer已经在准备中,预计会在这两天给我。

一直到这天下午我才知道,和我同样关注这台传真机的还有对面的小费。

约摸三四点钟,小费从传真机那里雍容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那是他将要去的新公司的Offer。是本市的一家独资公司,薪水比这里好很多。

我和一帮同事一起恭喜他。现在换我伏在桌上睡觉了。

这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拿到了思科的Offer。

第5节:思科九年(5)

小费人很瘦,是个一本正经而又挺有想法的人。又过了几年后他去了马可尼,再后来我就不知道啦。

富山

拿到Offer以后第二天我就向丁老板提交了辞职申请,当天下午作为日方部门主管的富山通过翻译告诉我想和我谈谈。

会谈是在公司的会议室里进行的,三个人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分坐于硕大的会议桌的两边。和翻译并肩坐在我对面的富山先用日语咕咕哝哝地说了一大串,然后由翻译讲给我听。大意是公司非常珍惜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人才,并不希望看到优秀的人才流失。尤其是对于最近的一次的现场培训,客户的反馈非常好。他还是希望我能留下,如果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尽可提出。

日语挺无趣,哇啦哇啦说了半天,用中文翻译出来就是寥寥几句。按照语音数字信号处理的术语来说这叫冗余信息过多,这也就难怪日本人讲话一般语速都比较快了。

我也例行公事地表达了对公司的眷恋和不得不走的原因。在那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我还是有点依依不舍,因此我看着富山的眼睛说出来的话也显得分外真诚。

我说纯粹是因为我和女朋友在同一个部门有违公司的政策,而我又不想因此而影响她的职业生涯。

我想,这样的理由会让大家都很高兴。

富山还是一如日本人那样目光闪烁而言语谦恭,像完成了一次例行的商务会谈一样结束了这次会谈。临了我们握手言欢。

富山是一个内向的家伙。孤身在中国驻扎的闲暇日子里,他喜欢带着高倍望远镜到湖边去观鸟。我想,有着这样爱好的人心里一定有着另外一个世界吧。

老冯

1998年9月6日,我度过了自己27岁的生日。第二天便开始到思科上班了。

英语里面把加入新公司第一天的上班叫做OnBoard,意思是上船了,挺形象。当时感觉自己就是带着全部家当跳到了一条船上,至于这究竟是条什么样的船,最终要开往哪里,都不是在跳上去的一刹那就可以看得很明白的。

可是那时我年轻啊,年轻的时候只想着出海去看夕阳。

这天是周一,办公室里人挺齐全。很多人匆匆地走来走去,也有些在不停地讲电话。办公室的布局是“口”字形,员工的座位环绕四周,老板们的小单间在中间。办公家具的牌子是Lamex,地毯是深色花纹,给人的感觉不错。

我找到老冯办公室报到。老板的办公区域并不比员工的豪华,只是单独的办公桌前多了一张椅子而已。老冯很热情,给我介绍团队的基本情况和主要成员,以及一些日常工作中的注意事项。关于我的职责,他的描述是配合销售做好售前和售后的支持。他讲得很细,考虑得也很周到,让当时的我觉得挺温暖。

老冯穿着简单的公司T恤和卡其布裤,其他员工也大都如此。也有不少西装革履的人,后来我知道那些是当天要见客户的。

尽管我的主要工作地点并不在这个城市,但还是临时给我安排了一张办公桌。那时思科在协泰的办公室只有一层楼面,可是还是觉得相当空旷,还没有贴姓名牌的办公桌比比皆是。不像现在力宝,已经是所谓的Mobile座位啦。

过了一会儿,老冯给我抱来一堆技术资料,是一些产品资料。他交代说先从这些东西看起,将来做标书会用得着。过会儿又抱来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是东芝的Satellite。现在的孩子们大概基本不会对那时的笔记本电脑有记忆了:厚厚的,灰色,12寸TFT屏幕。其他配置我已经忘掉了,只是记得那台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感觉是我到现在为止用过的电脑中最好的。

我对电脑的兴趣显然大过技术资料,在老冯离开后便开始倒腾。过了一会儿发现上不了内网,外网倒是可以上去,四周打听了一下,得知是因为新员工的帐号还没有最后设好。遂作罢。

临近中午,周围的同事有的独自匆匆离去,有的三五成群去吃饭了。我正彷徨间,老冯过来说和几个部门里的同事一起吃饭。

老樊

和老冯以及另外两个同事一起坐电梯下楼,在一楼大堂碰见了穿着西装拎着一个小包背着一个电脑包匆匆赶来的老樊。他也是团队里的新成员,只比我早来一个月。老冯交代他等会儿过来一起吃。

第6节:思科九年(6)

老樊长得少年老成,戴着眼镜,一副很沉稳的样子。我对他印象不错。

饭局是在边上一栋办公楼底层的粤菜馆。我们四个人占据了靠窗的一个台面。除了老冯和我,还有长得高大威猛一表人才的老江和小巧玲珑的小雪。老江和小雪都是老冯这个团队的工程师。点完菜,老冯简单地向他们介绍了我,大家简单地打了招呼,算是认识了。老江目前是和老海搭档的SE,思科里面把工程师叫做SE,SystemEngineer。今后我会和老海搭档,老江另有重任,在交接之际,老江会带我一段,充当我的Mentor。

坦率地说,一堆中国人讲话中间夹杂这么多英文还真让我不习惯,脑袋顿时有些乱。

老江对我挺友好,主动跟我聊了一会儿。他问日本人的企业文化怎么样,我说感觉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们都笑了。小雪笑着说:“那不是挺浪漫嘛!”

我说:“是啊,可是仅有爱情是不够的。”

小雪是个让人看不太出来具体年龄的女孩子,大多数上海女孩子都有这一手绝活儿。她短发,圆脸,总是带着挺快活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老樊来了。跟老冯汇报了这次出差的工作进展。他刚去别的城市做了一次Seminar回来。他笑着说:“压力大啊,去的火车上一直在看胶片。”老冯说:“没事,多讲讲就好了。”

我隐隐觉得将要从事的工作和自己已经干了三年的只跟机器打交道的活儿会有些不一样了。

饭后,我跟老樊聊了几句。老樊出我意料地挺健谈,给了我很多关于这个团队的信息。我问他,小雪也是新来的吗?他笑了:“小雪的资历比老冯还老呢,老江也是。”

老樊本来是一张挺肃穆的脸,一笑便露出两个明晃晃的兔牙,很可爱。

我们俩在大楼入口处抽了根烟,然后上楼。

老晖

很多次梦境里都出现这个同样的地方,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地上满是厚厚的落叶。你骑着马,慢慢地在路上走。马蹄踏处,悄无声息。

一阵风吹过,周围枝叶瑟缩。迷雾渐起,慢慢拥塞了前面的路。好像有莫名的音乐响起,还有马的銮铃,一阵阵的,像是有谁在向你逼近……

我被手机闹钟吵醒,盯着天花板过了半天才弄明白自己在哪里。虹桥宾馆的房间简单而舒适,墙上挂着一幅苏绣:画面是恬静的女孩坐在窗边出神。我赤脚下床,拉开窗帘,夏末的阳光汹涌而入。外面繁忙的街景被隔音玻璃弄得非常不真实,那些行色匆匆的车辆和人流像是默片时期的电影场景。有辆车被一直不停歇的车流堵在岔道口,后来总算挤进去了,马上汇进疯狂的车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赤脚在房里走动,洗漱,穿衣,到门口拿起服务生从门缝塞进来的报纸。

看了看报纸的头版,我哑然失笑:今天是周六。

我到楼下的餐厅吃了早餐,这对那时的我来说是很难得的事情。餐厅里人很少,阳光很好。我的心情也慢慢变得好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朱总的电话打过来了:“怎么样,懒猪,起来了吗?”

小严

在区域总部的办公室泡了一个礼拜,跟周围的几个同事基本混熟了。中午也经常一起出去吃饭。由于我在这里算出差,每天有那么一笔实报实销的吃饭津贴。所以,基本上是我买单。所以,我和他们熟络得超出预计地快。

除了老江、小雪和老樊,这个区域的团队里还有老杰克和小严。老杰克性情中人,说话粗声大气,不拘小节;小严,男性,名字挺有趣,上海话读起来像是“打他”的音,也是个很有趣的人,有上海式的幽默和精明。他们分别负责这个区域里几个大省的技术支持。

一天吃饭的时候,小严问我:“你股票拿了多少?”

“什么股票?”

“啊?你不知道你有股票啊?”老杰克很夸张地大声说。

小严研究地看着我。

老樊说:“人家新来的,估计还没拿到手。”

“哦,”小严笑着说,“回头赶快去看看你的股票吧,你以后会天天关心的。”

第7节:思科九年(7)

其实他们叫做股票的东西是期权,是思科给正式员工的福利。这我在进来之前就有所耳闻。

饭后我向小严仔细请教了关于期权的事情。他了解得非常详细,把这项福利的前世今生都分析得非常通透。讲完了这些,他又告诉我:“你看,你要是早进来一个月,就能赶上上一次拆股,那就多一倍啦。老樊比你早,他就赶上了。”

我谢过了他,开始琢磨自己为什么没能提前一个月进来。

从此,老樊成了我下意识里的一个财务方面的参照系。但是没过几年,我就放弃了这种比较。我因为自己一塌糊涂的、堪称是一部血泪史的投资经历,很快被老樊远远甩到了后面。

霍华德

如果说和工程师同事们的接近还比较容易的话,和那些销售——思科的正式叫法是客户经理——熟识起来可就有点难度了。

第一,他们通常行踪诡秘,你很难在办公室见到他们。除了周一的销售例会,他们基本上不在上班时间出现在办公室,倒是每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碰巧会看到刚刚赶来的他们。他们稍事盘桓,接着又西装革履地出去了。

第二,他们通常没有太多时间跟你聊天,除了和各自的搭档工程师。在办公室的时候,他们不是在一言不发地面对电脑忙碌,就是没完没了地讲电话。没有做这两件事情的时候,他们准在老板的那个门关得紧紧的小房间里。

若干年后,当我也如此出没于办公室的时候,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一双像我当年一样好奇的眼睛在闪动。

由于我的临时座位靠近老雍的办公室,因此经常可以看到销售们出出进进——或兴高采烈或神情沮丧。

一天,我正在座位上做自己的事,负责一个大客户销售的霍华德来到我的身旁:“Hi,你是新来的吧?”

“呃,是啊!”我有点猝不及防。

他的兴奋溢于言表,跟我说了一番勉励的话。

过了一会儿,老雍的房门开了,他迅速闪了进去。

不久,里面传出一阵大笑。

门开了,老雍和霍华德一起走出来,老雍搭着霍华德的肩膀对他说:“Keepgoing,Goodjob!”

我这才注意到,今天霍华德的头发刚刚吹过,他也穿着那种扎袖钉,袖口绣有名字缩写的衬衫。

次日,团队里面的E?mail出来了,霍华德赢得一张大单,一举完成全年任务的大半。

老江

每周一的上午工程师也有例会,通常由老冯主持,大家沟通一下针对各个客户的本周工作计划和可能需要的支持,然后由老冯统一安排资源。老冯也会借此传达一些上层的消息和指示。

这一周会很忙,大家用了很多的时间用来讨论一个大单的标书。在大家热烈讨论的时候被置身事外是一件没法避免的尴尬事情,虽然从我目前的情况来说无可厚非。

这时老江提议让我也参与部分的标书制作,比如搜集产品资料,等等。老冯说那当然,你是他的Mentor,让他跟着你一起做。接下来我的感觉就好多了,不再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局外人。

那时的思科,每个新进公司的员工都会被安排一个Mentor,其实也就是师傅的意思,传帮带。但与此同时,每个员工进公司的时候都被明确地告知TotalOwnership这个词,意思是所有的事情原则上都是自己对自己负责,别人没有任何义务帮你。这样一来,Mentor能够起的作用就因人而异了:愿意的,多教教你;不愿意的,指给你几个网站让你自己去折腾然后就不闻不问了。碰到这种情况,你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挺幸运,有一个不错的Mentor。

老江玩这一行的资历挺深远,是从DEC跳槽过来的。在对工作游刃有余的同时,这厮保持了一种难得的平静和超然。

在这个后来变得沸沸扬扬热闹无比的圈子里,我一直尊敬这样的选手。

老海

在区域总部泡了十几天,我开始出差到北京参加一连串的培训,有新员工职业定位培训和一些专门的技术培训。

开始这些培训之前,老冯发了一封E?mail给老海,抄送给我和老江,说我有一段时间会无法回到岗位,这期间由老江和他配合工作。
第8节:思科九年(8)

老海回复得很快:OK。

过了几天,当我正在机场手忙脚乱地过安检被一个女性检查人员抚摸的时候,刚从X光机里钻出来的手机响了,是老海:“怎么样,还爽吗?”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说:“觉得思科还爽吗?”

我说:“还行吧。”

他说:“其实在思科当工程师蛮爽的。”

然后他开始了一段关于当思科工程师很爽的论证。

后来我问他最近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没有,现在没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慵懒,“就是想和你聊聊啊,将来我们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啦”

必须承认,当时我并不完全懂得这句话后面的含义。后来我懂得了。

纽弟

思科的新员工培训叫做NewHireTraining,安排在北京的中国大饭店。我和一起来参加的老樊住在后面的国贸。

我得承认,作为一个在中国长大的孩子第一次参加老美的这种培训还是觉得相当震撼的。深远的会场、巨大的屏幕、具有强烈声光效果的Powerpoint演示和主讲人充满煽动性的讲演,所有这些都让我热血沸腾地觉得人生从此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境界。

更加让我觉得醍醐灌顶的是,这里的主讲无论国籍一律用英文对着下面一群中国员工滔滔不绝。这场景无论从听觉和视觉都让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不知别人如何,当时我是大半听不懂。因为这里的英语已经不是四六级考试里那种语速,它带着俚语,满是连读,夹杂一些只有鬼佬才能发出会心微笑的俏皮话。我看了看旁边的老樊,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老师。

我顿时肃然起敬,问他:“在说什么呢?”

老樊依然直视前方,很平静地回答:“听不太懂。”

当时思科亚太的老总叫BillNuti。我给他起的中文名字叫比尔·纽弟。纽弟是意大利血统,人长得不是一般的帅,面部轮廓有那种所谓希腊的雕塑感。这厮给我们作演讲的时候不喜欢像其他人一样站在讲台上,他喜欢手拿遥控器满场转悠,边讲边用他充满魅力的眼睛凝视那个靠近他的人。

这一招很要命,很多昏昏欲睡的因此人重新挺直了腰杆。

凭心而论,纽弟的演讲技巧确实一流:寥寥几张胶片他纵横捭阖地讲了一个多小时,没有拖腔,不带废话,而且抑扬顿挫,节奏很好。讲到高潮处,纽弟遥控器按钮一按,四周灯光渐暗,巨大屏幕上出现一段振奋人心的思科电视宣传片……

我觉得下面的一些如痴如醉的女员工已经快要尖叫了。

老樊

不知为何,纽弟的英语讲演我听得还比较明白,他说自己原来在纽约做底层销售的时候,经常坐地铁坐公车去拜访客户云云。我暗自琢磨,像纽约这种拥挤的大城市不是本来就应该优先使用地铁公交这些交通工具的吗?这一开始就上忆苦思甜课不知道是不是提醒我们注意公司成本。

我和老樊住在中国大饭店后面的国贸,其陈设和环境已经让基本没怎么接触过所谓五星级酒店的我感觉夫复何求了。可是培训间隙和其他几个新员工聊,发现别人都直接住在中国大饭店或者国际俱乐部以及王府饭店之类的地方。其中一个人很老资格地教导我们:“思科不会在乎你住在什么样的酒店的,思科在乎的是你将来的业绩。”

我和老樊顿时自惭形秽。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我和老樊回房间聊天。老樊比我大两岁,名牌大学科班出身,称呼几个知名的教授如后院街坊,连姓都省略了。这让我艳慕不已。不过老樊一如我第一面的印象那样,为人低调而平和。这又让我对他别有好感。

两人各躺一张床,各抽一根烟。我开始向他请教有关这个团队的更深层的细节。

原来这个区域最早是没分什么团队的,就是几个销售加上几个工程师。“那时候生意好做啊,”老樊向天花板吐出一个烟圈,“销售基本不用出去跑,单子就来了。如果销售要出差了,那一定是去签合同了。”

“那工程师呢?”

第9节:思科九年(9)

“工程师也好混。思科设备刚进来的时候是1994年,那时候知道IP地址超类别掩码的人都不太多吧。”

我开始回忆自己1994年在干嘛?那时的我还在国营单位三班倒呢!

“后来才成立了现在我们这个团队。杰里他们本来和我们都是一个团队的。”老樊说,“将来估计会越分越细的。”

“所以,我们来得也还不算晚。”他冲我眨了眨眼睛。

老曾

和我们一起参加培训的还有其他几个大区的新工程师。当时这些区域都还在我所在大区的管辖范围。因此,他们的老板也是老冯。

老曾就是其中一个。

老曾是南方人,说话很有特点,永远是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内容也颇多精彩。他对很多事情有一种独特的包容和沉稳,又一直保持着挺可爱的模样,这让我们在培训的间隙聊到了一起。

熟到一个程度,大家也经常在一起吃饭,交换一些对于这个新环境的感受。

这时已是初秋,北方的空气干燥而清冽。我们几个人吃完午饭在宽敞的人行道上边走边聊,斑驳的阳光洒下,遍地的落叶随风盘旋,这让我想起了一些大学时光。

后来聊到思科的销售,老曾和老樊已经和他们各自搭档的销售接触得比较多,有了很多想法。而我,自从那次面试之后就再未曾和老海谋面,无从谈起。从他俩聊的内容看,思科是一个绝对以销售为中心的公司,所有其他的职能部门和人员,都是无条件地围绕销售部门转,包括我们这些工程师。

我想这也挺正常,否则思科拿什么去报答纳斯达克上天天在创新高的股价呢?

塞斯蒙

NewHireTraining结束之后,紧接着是连在一起的两周技术培训。由于培训地点在公司办公室,我和老樊搬到了离建威比较近的金都假日。

给我们讲课的是TrainingPartner的塞斯蒙:中等身材,微胖,戴着眼镜,是那种很有亲和力的面相。此人浸淫数据网络行业很多年,背后也是一大堆的故事。

我还记得塞斯蒙开篇第一句话就问我们谁知道思科一台25路由器的成本是多少,大家当然哑口无言。然后他很顽皮地笑了,说了一个让大家瞠目结舌的数字。“所以,这就是你们要坐在这里学习的目的——如何把这台成本是这个数字的路由器卖到你们将来要做的标书上的数字,哈哈哈。”不过,后来又补了一句,“这是商业机密啊,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们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塞斯蒙的课讲得非常好,让当时脑袋里还是一片黄土地的我有一种久旱逢甘露的感觉。时隔十年,我还记得当时他开宗明义说的一个技术实例:为什么路由器第一次Ping指令发出后收到的连通感叹号是4个而不是5个?

每次他丢出一些这样的问题的时候,都会很友善很狡猾地嘿嘿笑着。讲完了之后他还会说,以后,你要是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怎么解释给客户听的话,你可千万别说在我这里上过课。

据塞斯蒙介绍,当时有一个专门培养CCIE的培训计划,名称叫做NETGUN,因为出来以后的选手全是网络界的TOPGUN,也就是顶尖高手的意思。当时我们都很神往,只可惜之后的我离所谓的TOPGUN差之千里,以至于后来每次见到塞斯蒙时自己都有一种愧不敢见少年恩师的感觉。

但在当时的班里,有几个人对于塞斯蒙的每个问题都能微微一笑,信手解之。

老高是其中之一。

老高

老高和我差不多时间进公司,但此人背景远比我深厚。据说来此之前已经是某著名集成公司的技术经理,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他以前的手下肖平——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也是个不露声色的高手。

当塞斯蒙试探性地先丢出那个著名的Ping返回信号的问题时,老高微笑低声说了一个词:ARP。塞斯蒙顿时拍案指曰:Bingo!!

在我和老樊崇敬的目光包围下,老高居然还是镇静地颔首微笑犹如拈花观心的佛祖。

老高长得魁梧有威,两只粗壮的手臂如鬼佬般遍布毛发。这一点一直让我惊诧不已。而据我之后的观察,在我周围的人中,有如此毛发分布的男性都有几分周围人所不及的本事。

第10节:思科九年(10)

虽然在开课第一天就被塞斯蒙认为已经可以毕业走人,但老高却颇不以为意,晚间课程结束后怂恿我们一起去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烤鸭店大块朵颐,说这里烤鸭用的是正宗的京东的果木。烤鸭果然不错,大家聊得兴起便上酒助兴。席间谈到一些过去的故事和渊源,老高还是一副举重若轻的潇洒表情。这种入得进去而又跳得出来的境界着实让我心折。

和我们一起的,还有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边上的肖平。

肖平

肖平人长得苗条瘦弱,讲话声音也很瘦弱。她讲话的时候,我们一般都很安静,唯恐一不小心把她的声音震飞了。

当时她的水准也远远在我之上,课堂上总是很冷静地一个人飞快敲打键盘。对塞斯蒙讲出的技术难点也往往早早地心领神会,但仅此而已,她还是一个人静静地待在那里。

记得有人跟我说过,玩技术的人有几个层面:第一层想进去,第二层要能进去,第三层进去了能享受,第四层享受了还能撇开这些再出来。刚开始觉得这厮故弄玄虚,后来想想也不无道理。

老高和肖平已经悠然在第三层饮茶了,而我还在楼下徘徊。到后来又把持不住自己,还没真正进去就想着出来,最终成了蹉跎。

瘦削的肖平穿衣也别有风格,很有后来几米漫画中女主角的味道,我记得。

阿伟

培训结束了。我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回家。

晚上朱总帮我整理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机票和各种发票,感慨不已:你这去的哪是技术公司啊,整个儿看着像导游。

我因此而隐隐有负罪感,瞧瞧花了公司这么多钱,培训了这么久,感想不少,心得全无。不由得坐立不安起来,打开电脑又开始学习。

思科在这个城市设立了一个小小的远端办公室,就在HolidayInn。由于一次也没去过,因此,次日我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

是一个有点南方口音的男人接的电话,听说我是工程师,他很激动地说:“你快来快来,我这里一直在等工程师。”我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很快赶去了。办公室在酒店的三楼,很小一个房间,里面有四个卡位。一个面色黝黑的家伙跷着二郎腿坐在一张空空如也的办公桌前讲电话。

寒暄一番,知道他是阿伟,做企业客户的销售,比我来得早,是最早到这间办公室的员工。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急死了。”他说。

在得知我并不是他们团队的工程师后,他不无遗憾,不过挺爽朗地起身跟我握手。之后他打电话到上海,在得知马上会有工程师来协助他工作之后,跟我告别走了。他四肢修长,身材很漂亮。

我找了最靠里的一个卡位坐下,看了看四周,有一部电话,试了一下网线,不通。

从这一天起,我正式开始了每天拨号上网的工程师生涯。

1999年

老李

当时那个办公室的条件还不错:有空调,还能打电话到酒店的餐厅订盒饭。

和老海联络过,他很简单地说在外地,过几天会过来,这两天没什么事,之后便挂了电话。于是,我像一个孤魂野鬼一般在这里独自待了几天。每天早上准点到,蹲在地上费劲地用钥匙打开那个弹簧玻璃门,然后到座位上打开电脑,拨号上网,在咝咝啦啦的调制解调器的信号声中泡杯茶,之后坐下开始学习。

思科的网络资源浩如烟海。只要你愿意,里面永远有需要你学习的东西,而且每天都能发现一些新的有趣的资源。很快,我的网络书签就有了长长的一大串。

中午我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吃盒饭。盒饭的质量还不错,记得好像是5块钱,荤素搭配。打开电脑里的音乐,和着我的咀嚼声,这间小办公室开始充满了生机。

一天去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我试着叫了一声:“老李?”

的确是老李,他是我的大学同学。现在一家做主机的公司,办公室就在我们隔壁。他身上是标志性的藏青西装。他还和大学时一样,小分头一丝不乱,脸上老带着谦和的笑。

第11节:思科九年(11)

大家都挺高兴。他现在做销售了,负责的客户和我一样,这是我以前不知道的。看着他踌躇满志地离去,我想到了老海,不知这厮何时才来。他不来,使得我在这里一个人的办公室生涯变得十分可笑。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独守空闺的怨妇。

涂总

老海还是没来,我的活儿来了。

一天晚上,老海打电话来,背景声音很嘈杂。说是客户那边一台路由器的版本需要升级,叫我次日过去看一下。

第二天我忐忑不安地去了。

负责这事儿的人是涂总,看着年纪比我大一些,挺精干的样子。他话不太多,大家简单寒暄之后约好晚上做升级和割接。临走,我跟他说,我是新来的工程师,很多东西还不熟,请多指教。

他好像有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好说好说。”

不知为何,我对自己一些阶段性的时刻格外注意。比如见到涂总,我对自己说,这是我到思科见的第一个客户;走出他们大楼的时候,也使劲看了看这栋并不起眼的建筑:这是我将来要一直泡着的地方啦。

这好像是一种心理疾病。

晚上,我们在机房会合。客户方面,除了涂总,还有两个女孩子,她们是小君和小桂。上手几条指令,我就知道这两个女孩子的水平都远远在我之上,只得赶快把早上和涂总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剩下我能做的,只有把下载好的软件交给他们由他们自己操作了。

我想,她们肯定是看出了我尴尬,于是不着痕迹地动手开始操作了。在那个深夜里,思科的工程师心悦诚服地站在客户的工程师边上看着她们娴熟操作,这个场景在思科估计是空前绝后的。

在此之后的十年时间里,我一直记得他们那天晚上的善良。

三带一

当天升级的具体结果已经记不清了,记得离开时已是凌晨。坐在飞奔的出租车上,我的心情有点沮丧。司机挺有趣,说每天晚上在这个位置等总能等到一些背着电脑包去住酒店的人。

我笑了,说:“你挺会做生意。”

他说:“不然不行啊伙计,满大街都是空出租车在跑,在街上晃还费油。”

我说:“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窍门的呢?”

“一开始还不晓得,慢慢做着就学贼了。”

“那刚开始不晓得的时候不是蛮痛苦?”

“那是的,有时候一晚上连油钱也跑不回来。怎么办,把车停着,听音乐。”又嘿嘿坏笑着说,“哎,你别说,那些粗口碟蛮好听的。”

聊了一路,我的心情好些了。

他的车牌号是三个同样的数字跟着另外一个数字,他说,他的朋友们都叫他“三带一”。

下车的时候,我要了他的名片,说以后还坐他的车。

我觉得以后深夜回家的我也许需要一个这样的朋友。

老海

过了两天,我正在办公室里做事。走廊里传来一阵谈笑,不一会儿,老海和一个人鱼贯而入,那个人熟门熟路地径直进了会议室。

老海心情很好,拍着我的肩膀说:“兄弟,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我把前两天设备升级的事儿跟他说了一下。他好像已经完全忘了这码事,想了半天才记起来,然后说:“以后这些就都是你的事儿啦,我也会让客户直接找你。”

之后,老海坐在那个对他来说略微嫌小的办公椅里,跷着二郎腿,胳膊肘抵着椅子扶手,两只手扶着太阳穴,面色疲倦地一个人默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一跃而起,挺兴奋地说:“走,一起吃饭去吧。咱们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叫上会议室里的那个人,我们一起去了就在酒店边上的蟹先生饭店。当时的蟹先生饭店真的有一位先生天天站在门口迎客,对每个来客都施以笑脸,天知道他是否姓蟹。饭店的面积很小,座位很挤,但菜还不错。

老海介绍说那个人是思科的代理商,以后多合作。

当时我对“代理”这个词还不太敏感,觉得就是配合厂商一起干活儿的本地公司而已。

那人的面貌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话很少,和老海有一种无声的默契。

第12节:思科九年(12)

阿伟

阿伟和老海一见面就如同久违的朋友。阿伟烟瘾很大,在会议室一根一根不停地抽。老海不抽烟,在烟雾缭绕中神态自若地和阿伟谈笑。

有时我也加入,抽上一根。阿伟和老海便不约而同地把谈话对象转移到我身上,大家嬉笑一番。

大家也经常一起吃饭。阿伟经常瞪大真诚的眼睛向老海讨教一些问题,老海经常慵懒无比地靠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回答几句,而后又突然重起思路谈起另外一个话题。

阿伟这时便会哈哈大笑,说:“你小子狡猾!”

老实说,有的话题我还真听不太明白。

过了不到一个月,一个女孩子开始走进这个孤独的办公室生活。

她是新招进来的办公室前台秘书,叫简。

简是个随和亲切的女孩子,话不多。有了她,每天早上我用不着蹲在地上去开那个玻璃门了,每天中午的午餐也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咀嚼独奏。酒店的盒饭渐渐吃腻了,一天,简邀请我到她离公司不远的家里去吃,我欣然前往。

简的妈妈烧的红烧肉酱色醇厚入口不腻,我如获至宝地吃了许多。

味道至今也还记得。

老魏

没过多久,阿伟的工程师招进来了,叫老魏。

老魏人很壮实,声音洪亮。喜欢发表一些切中时弊的看法,整个人有一种很容易被人察觉的力量感。他来自隔壁一家大公司。

到公司第一天,大家一起跑到蟹先生吃饭。席间老魏的老板向大家介绍了他,然后也向他介绍一些公司的概况和日常工作的注意事项。

我记得老魏当时很沉稳地对大家说:“这些游戏规则我懂。这个圈子里不外乎就是这么些游戏规则,大家按照规则玩,就没事。”说完冲大家笑笑。

当时我觉得这是我所听到的最有特点的就职感言。

李丁

办公室的人渐渐开始多起来了。每天在办公室盘桓的有老魏和我,还有简。

每天中午,简帮我们订盒饭,三个人一起到会议室吃,听着老魏说些圈子里的趣闻和由此总结出来的游戏规则,这使得原来一直在相对单纯和封闭的环境中转悠的我感觉开始面对一个纷繁芜杂的江湖,忐忑之余也有几分兴奋。

阿伟和老海如候鸟一般在办公室出没,每次来都会和一些代理在会议室盘桓一阵,留下一堆空的饮料瓶和烟头然后绝尘而去。如果正巧碰上饭点,他们一般会拉上我们到蟹先生吃饭。

蟹先生饭店的菜单很快就被我们点遍了,至今还记得一个叫台湾遛遛肉的菜是几乎每次必点的,我们都很喜欢吃。

很快,李丁开始出现在办公室。

李丁是个传奇性的人物。此公进公司极早,据他的说法,他进公司的时候思科的第一间办公室还没有办公家具,大家坐在几台路由器的箱子上就开始做标书签合同了。作为元老,他的股票数目也一直是大家关心的话题。

李丁几乎可以说是我们这一辈工程师那时的楷模:他的演讲极具煽动性。江湖上遍是此公出马舌战群儒振臂一呼从而订单云集的故事。因此,他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满屋子的人都很兴奋,我想起了“蓬荜生辉”这个词。

李丁身材不高,穿一件稍微显大的西装,普通衬衫,卡其布裤。挺随便。他戴着眼镜,一头乱发,透过镜片的目光都能让你感到其炯炯神采。一聊起来,他声音洪亮神采飞扬,确实让人难以忘怀。

中午我和老魏虔诚地请他吃饭,席间老魏照例开始和他探讨有关游戏规则的事情。李丁隐忍地笑了笑,说了一句话:“思科是一把刀,”喝了一口茶,他又说,“一把很快的刀。”

我和老魏饭都忘了吃,连忙请教。

李丁哈哈大笑,说:“没什么别的意思,别的公司也一样啊,要好好混,要事事小心,否则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觉得身边很桀骜的老魏也一下子矮了半截。

李丁看着满脸惊惧的我们俩,宽慰地说:“我的意思是:这里能够让你觉得进来得挺光鲜,同样也可以让你觉得出去得很容易。”

第13节:思科九年(13)

老海

从见到老海第一面起,我就暗自在为可能到来的Seminar作准备。

这个叫做Seminar的东西,其实就是技术研讨会,面对面地向客户宣讲思科的技术和产品理念乃至最终的产品细节。这其实和我在原来公司里干过的客户培训有共通之处:那就是面对众人揽演讲。但其实质却有很大差别:培训时是售后服务,客户希望学到东西,你是甲方;而研讨会不同,东西还没卖出去呢,纯粹是招徕生意的吆喝,客户愿不愿意听,听进去多少,全看你吆喝的水平。

因此,在研讨会上通过富有影响力的演讲影响客户的购买决定成为任何一个思科售前工程师的主要工作,也是衡量其水平的重要指标。

李丁曾经说过一句挺有名的话:要做思科的售前工程师,不怕做不好,就怕讲不好。

在“做”上已经遭受重创的我,决定孤注一掷地在“讲”上有所突破。于是开始玩儿命地看产品和技术的胶片,纽弟和李丁口若悬河的形象带着光环高高地悬挂在我的脑海。

一天,老海晃进办公室,百无聊赖地在我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冷不丁地说:“兄弟,要干活儿啦。”

“过几天和客户有一个Seminar,有一个专题你准备一下。”他说。

交代完这次研讨会的目的和重要性之后,老海深情地看着我说:兄弟,讲得好一点。

当时我有点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当得起他的目光。

老良

周一开例会的时候老冯宣布了这次研讨会的日程。老雍很重视这次研讨会,除了原定要参加的老江、小雪和我之外,还有一个从美国总部过来名叫安迪的高手也来助阵。老冯分配了每个人讲演的主题,因为这次是我的处女讲,所以分给我的是一个不太重要的部分,排在最后。

这也是一个我不太熟悉的主题。我遍寻网上资源而所获甚微,只得打电话向老冯求助。老冯指给我一个人,说他是这个领域的大拿。

他是老良。

电话里的老良声音粗声大气而且漫不经心,但讲话很实在。说没问题会发给我一些胶片,之后又问我,你们怎么也需要讲这些?

我说了理由。

他哈哈了两声说:“你放心去讲吧,保证没人听得懂。”

这确实是一个和我的客户业务类型距离比较远的主题,但即使他这么说,我也不敢掉以轻心,还是潜心准备了许久,甚至去图书馆查了资料。

安迪

研讨会前一天,各路人马纷纷杀到。本来就不大的办公室顿时显得很拥挤,尤其是安迪到了以后。

安迪很胖。我注意过他的脚,他经常是光脚穿那种船鞋的。一开始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冬天的他也要如此打扮,后来想明白了。

之后的我每次看到光脚的安迪,心里总觉得很不落忍,这是真心话。

那时的安迪是公司里名副其实的武林泰斗。如果说我是郭靖,在培训课上见到了老高和肖平这些江南七怪的话,安迪就是不折不扣的周伯通了。

听安迪讲技术,需要一定的底子。他往往信马由缰地把一个通俗的技术很轻松地讲到芯片级:“你们看,BGP4里面的路由快速重算是由这几颗芯片做的。”安迪会这么呼哧呼哧地说。更有甚者,如果你愿意,他还能给你分析一下每块芯片管脚的逻辑构成。

安迪称呼思科的各种设备亲昵如自家的小孩子。思科的研发团队经常会给一些核心功能芯片组起一些有趣的名字,本地很多工程师也经常把这些名字挂在嘴边。安迪说起这些来起点迥然不同,因为他本身就曾是研发团队的一员,经常会听到他说:“我的这个Natasha……”“你们准备把我的这颗Susana放到哪里去呢?……”话里透着喜爱,透着自豪。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就是这些设备的家长——是一台风扇呼呼作响的超级路由器。

安迪讲课时的手势也很有意思。一个经常的动作是不断地去扶他滑下来的眼镜,另一个后来众所周知的招牌动作就是两手举起,每只手都像是在把玩一个小旋钮一般温柔地捻动,好像正在准备开启一个双保险的保险柜。接着,一段让人恍然大悟的技术表述就又被他呼哧呼哧地讲出来了。

第14节:思科九年(14)

听安迪讲技术,你会真正领略到什么是纯正技术的魅力:这里面没有半点演讲技巧性的水分,不讲究演讲技巧培训里面强调的那些所谓开篇、回转、结束之类的花招。他字字珠玑,句句落实,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功力调匀自己的呼吸去和他共鸣。

安迪的讲座是九阴真经,是讲给那些能上华山论剑的人听的。

安迪

各路人马到齐以后老海安排大家在会议室简单开了个小会,最后确认各自的胶片内容和时间长短。安迪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不时扶一下眼镜。

日后我才明白为什么老海在分配安迪的演讲次序上有所犹疑,安迪就像个重磅炸弹,使用不当,容易造成不必要的眩晕。最后老海把安迪的讲座安排在中间,这样进可攻,退可守。我暗自赞同。

晚饭后,老海安排大家一起去酒吧坐坐,叫我这个本地土著推荐地方。我带他们到一个用以前租界的老房子改造的酒吧。

坐在木地板嘎吱嘎吱作响的酒吧里,安迪扭动了半天才找到在那个小沙发里的舒适坐姿。我本以为周伯通是不会对餐厅和酒吧里的东西有什么兴趣的,没想到安迪拿过酒单细细研读,很笃定地点了一瓶红酒。看我也感兴趣,安迪跟我聊起了红酒,他对红酒的了解居然也一如那些要命的芯片组,嘴里一大串酒庄的名字、气候分布和酿酒师的性格爱好什么的。我的那点菜鸟知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噎了回去。

酒还没上来,我就有点晕了。

第一次和配置比自己强大太多的选手连通,我感觉自己快死机了。

是夜兴尽而归。老海搭着安迪的肩膀坚持要带他去进行第二场活动。我和其他人叫车回家。坐在出租车上,我纷乱的脑袋开始平静下来。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由衷地叹服,这种感觉让我有点感慨,也有点悲凉。

小阮

我参加的第一次研讨会终于开始了。我们一行七八个人,个个身着职业套装拎着电脑包,毕恭毕敬地站在客户会议室的门口,等待客户的到来。

客户方面也来了不少人。一般这种规模的研讨会,如果销售的工作做得还不错的话,一定会有一个相对重要的主管带领一队技术人员前来参加。听课的是技术人员,听音的是主管。

老海的活儿干得还不错。

一番寒暄,研讨会开始。老海先简单介绍本次研讨会的目的和议程以及我方人员,接着老江开始。作为最后一个演讲人,我可以好整以暇地观察听众的表情。

由于是开篇第一人,大家的注意力都很集中,但很少人问问题,气氛相对沉闷;第二人是小雪。小雪的风格轻灵而专业,有女工程师特有的优势。很快,客户的问题开始出来了,大家开始热烈地讨论。这应该是研讨会最好的状态。小雪左拆右挡,应对自如。老海很兴奋地不时在本子上做记录。

中场休息时,老海和主管亲密地聊天。老江介绍我和几个客户的工程师认识。其中一个叫小阮,长得极像我大学的一个同学。他看起来年纪很轻,可是表情异常沉稳,动作也挺持重。

接下来的议题属于安迪。

安迪一开始还能把持自己尽量少地出现英文单词,可是到后来兴奋处,又原形毕露了。当他又举着两手又开始捻动的时候,下面射来的目光已经开始迷离和散乱。我知道,眩晕开始了。可是,当我悄悄环顾四周时,发现小阮在安迪讲出一个技术优势时,轻轻笑了一下,是那种买者对卖者的吆喝的理解的笑。

他还在跟着安迪。

老海

小阮提了一个问题。看得出来,安迪很兴奋,呼哧呼哧地和小阮讨论,两人的话题猛地扯出去好远。老海开始坐不住了,他手指手表暗示安迪。此时的安迪犹如周伯通遇见了能和他过招的高手,根本没注意到老海的手势。

老海不得不强插进去,提醒大家就此议题日后再做专门讨论,安迪方才悻悻地停止,坐到一边擦汗去了。

由于安迪多占用了一部分时间,我的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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